For a Thousand More

04 山訓那些小事(上)

最後熊熊冰舖之約，被吳世勳口中某位殘暴兇悍沒事老愛架著支愛心小手進班上課的理化老師，粉碎了。

邊伯賢看著吳世勳明顯是倉促傳來的簡訊，雙手合十款款一拜，祝你好運加課開心。
果然還是不要太聰明的好，你沒有任何裝瘋賣傻的機會，只有被鞭策著更聰明的時候。

不出幾日就是第一個班級活動到來的日子。
這屆新生增收女生，雖然數目不多，也著實讓靜澕校內無論硬體軟體都出現不小的改變，無數次開會結果是女學生在校舉行兩天一夜露營活動，男學生到隔壁縣市山區實施堪稱傳統的三天兩夜山訓活動。
活動期間以八人為一單位，同組同房，7號的鹿晗和4號的邊伯賢第一分隊，朴燦烈16號，光榮分發至第二分隊。
上車點名後，領隊發下名牌和活動手冊，在一片少年的哀嚎聲中盡責的播放大家的好朋友，遊覽車逃生安全影片，簡單做了幾個問到爛的有獎徵答，便是討論車程上要做什麼。

領隊也不過是個大學畢業沒兩三年的大哥哥，一句俏皮的K歌電影請選擇逗歡了一車孩子，大項投票結果是17比22決定看電影，電影選項中冰雪奇緣以25票遙遙領先11票的柯南電影版和3票的藍色小精靈。
坐同排的鹿晗和邊伯賢各為冰雪奇緣貢獻了4%支持率，前者表示聽著好睡覺，後者表示聽著不害怕。
朴燦烈坐在邊伯賢正後方，拿了自己的眼罩給前面這個自稱貴人多忘事的媽寶竹馬後，往後一靠準備觀賞自家親姐已經抓著他去電影院3D廳看了三四次的，關於一個白目妹妹與一個高冷姐姐之間各種追趕跑跳碰的，米國動畫片。

螢幕上才閃爍著經典迪士尼城堡，邊伯賢一顆毛絨絨的腦袋突然探出椅背。
"怎麼了？"
邊伯賢一臉委屈，整張臉皺成一團，"胃痛。"
朴燦烈蹙眉，伸手撈起腳邊的背包，一面扒開一面觸了下身前那人的額頭，"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胃痛了，你昨天幾點睡？有吃早餐嗎？吃了什麼？"
邊伯賢抿了抿嘴，避開朴燦烈的視線。
"身體不好還這樣折騰自己，"朴燦烈口氣不大好，還是迅速拿出備用藥盒裡的胃藥交給邊伯賢，"趕快吃，睡一下就好了。"邊伯賢接過胃藥，笑的像隻偷了腥的貓，"我們家燦燦真是哥的小棉襖，回頭有賞。"
"不必，你不要再出事就算是幫我大忙了，"朴燦烈推了推他拿著藥包的手，"快把藥吃了，不是很不舒服？"

福源山莊位處半山腰，九月中旬天氣本就偏涼，山上濕氣重，又格外濕冷些。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正好把冰雪奇緣看完，山路晃，車上從頭看到尾沒睡著的不出五個人，所幸沒有人暈車，算是平安到達了。
遊覽車平穩駛入停車格後停下，在領隊拿小蜜蜂播放的某奇異果廣告聲中，一車無論睡眼惺忪抑或神清氣爽的孩子們都開始收拾。
朴燦烈喝了口水準備下車，發覺前面兩個睡的正香，完全無視不斷重複播放的"起來~現在也才~三點~"的歌聲，嘆了口氣，起身過去。
座椅上邊伯賢倚在鹿晗肩膀上，眼罩遮住了上半張臉，即便熟睡中，嘴巴還是抿的緊緊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旁邊鹿晗的頭輕輕靠在邊伯賢頭頂，也是深臥夢土。

朴燦烈一時有些失神。
不是放心的人信任的人，邊伯賢不會靠著對方睡的。

"燦烈，走了，"前面的同學見他還站在狹窄的通道上，疑惑地喊了一聲，"伯賢他們還沒起來嗎？"
朴燦烈回神笑笑，"你們先走吧。"
"伯賢，起來了，"摘下邊伯賢的眼罩，朴燦烈搖了搖只是避開他的手的邊伯賢，動手把後者的背包提起，"外套穿著，外面涼。"
邊伯賢清醒過來，一看車上已經空的差不多了，連忙推了幾把隔壁的鹿晗，然後套上外套。

"等等要做什麼？"
"團康吧，現在才十點半，讓我們消耗下體力也好。"朴燦烈見邊伯賢穿好外套後遞過背包。
"同學，趕快下車囉！"
朴燦烈向領隊比了個ok手勢，轉頭往前走，"好了其他下去再說。"

*

下車之後，幾乎整天邊伯賢都沒和朴燦烈說上話。

團康競賽照理來說應當是班級對班級，然而這次他們是組對組，各班的第一分隊組成第一大聯隊，第二分隊組成第二大聯隊，諸如此類。
邊伯賢就想吐槽，這種團隊合作的時候不應該是同班一大隊嗎？這樣一班一班拆開重組活像是聯誼派對。

還是男人間的聯誼派對。

疲勞的跑跳衝撞活動結束後，各隊分桌用午餐，然後回房休息了兩個小時，下午是漆彈體驗。
這種講求速度靈敏度射擊準確度的運動，無奈邊伯賢和鹿晗興致不高，躲在障礙物之後兩人你推我諉老半天最後是鹿晗先提著槍衝出去，跑沒兩步就被一顆大紅色的漆彈擊中了，邊伯賢看著他好兄弟退場，牙一咬——
——還是在原地動也不動。

五分鐘很快將結束了，邊伯賢揉了揉自開場後就一直貓著的腰，突然想念朴燦烈獨門按摩。
在場外坐著休息等待下一場時，邊伯賢聽領隊們聊天才知道，朴燦烈所處的第二聯隊是前所未有的漆彈強手雲集，已經闖到前兩名了。
揉著腰，邊伯賢暗想，照號碼推估12號的都暻秀也在第二聯隊，那傢伙這麼怕槍聲的人，心裡大概恨死這群殺紅眼的隊友了吧。

有邊伯賢鹿晗兩個長腳不跑拿子彈不開槍的累贅隊友，第一聯隊積分不足，後面的複賽不必參與，幾個差不多分數的聯隊整好隊，先到烤肉區幫忙準備器材，邊伯賢忙著，也就忘記找朴燦烈按摩了，是在晚上洗澡時一個伸展，被腰上傳來的刺痛震地在浴室磁磚地板上哭嚎如此尷尬的timing，才想到。
由此可知，不到本體生理有需要，邊伯賢幾乎是放養他竹馬的，雖然每次找他竹馬都是十二萬分火急。

洗完澡後邊伯賢也顧不得把頭髮吹乾，摸了手機出來先找朴燦烈討呼呼，也不管旁邊鹿晗白眼連連只差沒一拳貓下去。
"所以你現在還疼嗎？"
"疼，疼死了，"邊伯賢還煞有介事的摸摸腰，"遮蔽物怎麼都這麼矮啊，我光蹲著還要把頭低下來欸。"
朴燦烈在另一頭憋住笑，心底想著誰叫你不敢衝出去，那些遮蔽物僅供暫時躲藏，不是讓你縮在後面裝死的，想歸想，他終究沒有把這念頭說出口，"要我過去給你揉揉嗎？"
"不用了，領隊不是快來查房了嗎，"邊伯賢癟嘴，"明天應該會好吧。"
"那你早點睡，真不舒服的話讓鹿晗給你按按，"朴燦烈手機夾在肩膀和頰側之間，端起剛泡軟的泡麵，"明天還是不舒服就不要勉強，跟領隊說一聲。"
邊伯賢抓了抓微濕的頭髮，怏怏應了一聲，隨後領隊到朴燦烈他們房間來查房，便掛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六點的morning call，半小時的早餐時間，七點準時出發，爬山。
福源山莊周邊有兩條步道，都是拓寬過的，坡緩路寬還架了欄杆扶手，走著走著人人速率不等，隊型凌亂，原先在邊伯賢鹿晗後五六排的朴燦烈變成和兩人同排。
邊伯賢見過來的只有朴燦烈，有些疑惑，"暻秀呢？你們不是同聯隊的嗎。"
"你睡傻啦，他是二班的，整隊是照班級排的，不是聯隊，"朴燦烈手上一顆家產水蜜桃乾遞到邊伯賢嘴邊，"腰還痛嗎？"
邊伯賢也不客氣，張嘴就接，"好多了，昨天叫鹿晗給我按了，技術方面雖然差你一些不過還可以。"
旁邊的鹿晗臉一黑，"你這是在稱讚我嗎？"
"不用道謝，我知道我是好人。"邊伯賢拍拍鹿晗，轉頭又向朴燦烈討果乾。
朴燦烈點點頭，自夾鏈袋裡又拈了顆果乾送到他嘴前，"下午要泛舟，你自己注意身子。"

早上七八點山裡陰涼，一夥人走了近一小時才在步道中途暫時休息。
昨晚邊伯賢難得聽話，早早睡了，而鹿晗被邊伯賢盧著幫他按摩完和同房的同學玩牌玩晚了，有些精神不濟，短短五分鐘的休息期間全靠著欄杆發呆。
"走了走了，你這是怎麼，半死不活的。"
邊伯賢睡足了七小時，又有朴燦烈讓他盡享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高檔服務，自然滋潤至極，鹿晗瞥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邊伯賢討了沒趣，摸摸鼻子，不作聲了。

"朴燦烈呢。"
"他們隊裡有人不舒服，他去看看。"
鹿晗喝了口水，"有他在，你根本是帶了個家庭醫生。"
邊伯賢有些好笑的望他，"你看過這麼雞婆的家庭醫生嗎？"
"那不然是什麼？男朋友？"

邊伯賢被鹿晗爆炸性的發言嗆到，一拳貓了過去，"去你的，有這麼賢慧的男朋友嗎？"
"所以是老公？"鹿晗突然覺得心情沒那麼差了。
"鹿崽子你皮癢了是不是？"
鹿晗只是笑，轉頭長腿一邁就跑開了，邊伯賢陰著臉追在後頭，嘴裡還叫嚷著。

此可謂一語成讖。

玩笑不能亂開，因為沒有人能保證會不會成真。
還在你追我跑的邊鹿二人現在絕對不敢相信，多年後的他們在重提舊事時，才驚覺多少現實，過往的自己居然都隨口預料了，而後兩人感慨一笑，乾杯聲清脆鈴瑯。

*

有活動就有競賽，有競賽就有排名，有排名就有獎勵或懲罰。

邊伯賢在泛舟後弄的一身濕，裹著大浴巾瑟瑟發抖，才覺得已經夠鬱悶了，領隊們居然公佈了最讓他冒火的消息。
"執星官有令，由於奪旗數量最少，第一聯隊得享高級鬼屋旅遊一趟，欽——此——"
在一片笑哄聲中，邊伯賢把臉埋在掌心，滿肚子髒話。
許久，邊伯賢一抬頭，卻見遠邊的朴燦烈捂住嘴，眼裏是滿滿的笑意，一時火氣就上來了。
明明知道我們隊裡已經落後了剛剛還不把旗子讓給我！明明手上已經有多於我們隊裡將近兩倍的旗子了讓一支是會死噢！笑屁！叫你張狂叫你張狂叫你張狂！！

回房洗過澡，草草用過食不知味的晚餐，邊伯賢緊抓著鹿晗的手，在領隊神秘兮兮的帶領下，前往山莊後院。
山莊後院出去是條蜿蜒的山路，並非今早爬山行經的任何一條步道，約莫三分鐘後一行人到了一幢看來是廢棄農舍前方，山裡天黑的快，晚上七點多的夜色已經與深夜毫無差別，兼之樹影幢幢，晚間的林子裡各種生物的聲響紛紛，平添三分毛骨悚然。

八個班級的1號抽籤決定先後順序，邊伯賢和鹿晗他們班那組是最後一隊進去，領隊說走完一趟大概要五分鐘，讓順位五以後的小隊先回後院等待。
回到後院，邊伯賢一屁股坐在紅磚地上，賭氣一般拔磚縫裡的雜草，邊拔邊把牙齒磨地吱嘎作響。
"別拔了，手都弄髒了。"
才一丟手，一道耳熟至極的聲音自他頭頂傳來。
邊伯賢臉立時拉的長長的，挪了屁股撇開臉。
朴燦烈坐在他旁邊，環住屈起的膝蓋，肩膀輕撞了一下身側扁著嘴的邊伯賢，"還生氣啊？"
"走開別煩我。"

朴燦烈眉頭一挑，"真的？那我走囉。"
邊伯賢鼻孔一出氣，表示有屁快放沒事快滾。
"虧我還跟執星官盧這麼久，好心被狗咬。"
朴燦烈按了按心臟處，神情感慨，在邊伯賢遲疑的眼神中默默起身，轉頭才要離開就被一隻手揪住。

"盧什麼？"
"陪你走鬼屋啊，明知故問。"
邊伯賢手上的動作從揪變成扯，一把將朴燦烈拉回地面，"什麼什麼？你在說一次？"
"我拿了你的備用藥盒給執星官看，跟他說你身體不好，我陪著比較安全，"朴燦烈翻出背包裡的藥盒，"不過你藥還真不是普通多，執星官還開玩笑問我是不是拿家裡老人家的保健食品充數。"
邊伯賢一拳捶在朴燦烈臂上，嘴角早已呈滿笑意，"去你的。"